4月1日,星期三,愚人节。
前一天因为整天没有睡过,到了晚上九点多就支持不住,进入了梦乡。第二天早上六点才醒,起来以后神清气爽,竟然没有时差。这个时候心情颇为不错,难得不用千里跋涉去上班,可以悠闲的梳洗,悠闲的去吃早餐,然后回到房间悠闲的上了会网,查了查信件,才到了开会的时间。
这次开会比前几次感觉都好,会议组织者尝试着换了会议的模式,会议主要以问答式进行,里面有很多项目进行中曾出现过的实际问题,然后由大家选择应对方案,使得会议的互动性大幅度提升,经过先后数次的熏陶,我对法国人的英文口音终于得了要领,交流理解起来都轻松了好多。
上午的会开了一半,行李就到了。急忙翻箱子找了毛衣出来穿。早上的会只穿了件长袖针织衫去的,这个时候嗓子开始隐隐作痛。希望不要感冒才好。
下午散会后离晚餐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,抽空去酒店配的健身房锻炼了一个小时。健身房的设备不错,跑步机上还配电视,如果自带耳机就可以不受打扰的享受电视节目了。因为有卫星,可以看到不少英文台,可惜我没带耳机,只好看了一会儿哑巴电视,电视里一直在演G20峰会的新闻,奥巴马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不如以前那么有魅力了。
晚餐的时候会议组织者为我们准备了一顿正式的法式西餐,大家被分配在用各种鱼的名字命名的餐桌旁就坐,每个人还送了一个小小的万年历笔筒做礼物,并附送一份关于April Fool’s Day的说明,据说April Fool’s Day 又叫 All Fool’s Day, 跟16世纪时法国的新年日由4月1号移到1月1号有关,有些人或者不知道新年日的变化,或者拒绝这种变化,还坚持在4月1号庆祝新年,于是被其他人称之为‘fools‘。 法国在四月份是禁止打渔的,因为这个时候是鱼产卵的时节,过去愚人节的时候很多人会用假鱼来开渔民的玩笑,所以April fools Day 后来跟April fish也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。总而言之为了庆祝愚人节,会议组织者不仅跟我们开了个玩笑,说第二天的会议因为有添加的内容需要早上7点就开始,搞的我们很是不爽,我们的晚餐更是以鱼为主题,应该说还算好吃,不过我实在是想念北京5块钱一盒的炒饼,不知道要比这鱼好吃多少倍。
晚餐后回到房间,心想,偶尔过过这种早上睡到自然醒,一日三餐有人照顾,上下班不用长途奔波的日子也还真的不错,虽然食物不怎么太可口。
有点想挠挠了,给Helen写了封信去问候。
4月2日,星期四。
早上5点多被嗓子疼醒了。看起来真是感冒了。每次出差都会带着感冒药,消炎药,止泻退烧药,抗过敏药,唯有这次没带。因为想着在巴黎时间很短,到了香港见到爸妈自然也不用担心,我老爸的旅行箱里长期配备各类常用药的,就这么几天应该不至于出问题。谁知道每次都是有备无患,无备则立刻有患。这个时候我这个治感冒专家只好因陋就简,当时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是去泡个热水澡。
热水澡泡过,感觉还算良好,嗓子似乎疼的也不厉害了,于是吃早餐,开会,一切照常进行,只是这一天鼻子就好像成了开闸的水龙头,鼻涕的小溪整天涓涓流淌不息,到了下午不知道已经用了几包纸巾,只知道鼻子头红的都快破了。
下午的会议结束的早,不少同事开完会后去巴黎市区逛街,我那个时候已经开始头重脚轻,于是撤退回了自己的房间,查了查邮件,然后昏昏沉沉直奔大床,剩下来的时间一直半睡半醒,连晚饭都没吃。
Helen回信了,说挠挠已经基本完全适应了新生活,每天吃的很多,睡也也好,没在家里惹祸,全家人都很喜欢她。感觉安心了不少。
这个时候还惦记着,第二天早上起来吃过早饭就check out, 然后去巴黎市区走走,找个没去过的博物馆看看也好。晚上6点多的飞机,还有差不多整整一天的时间用来闲逛呢。不急不急,养病要紧。
4月3日,星期五。
4点多就醒了,嗓子生痛,爬起来喝水,躺下继续睡。
5点多又醒了,嗓子还是生痛,爬起来烧热水,喝水,再躺下继续睡。
睡不着,看小说。
到了7点多,嗓子疼,鼻子堵,浑身出汗出的粘粘乎乎的,难受死了。强打精神爬起来,泡热水澡,打算象前一天一样故计重施,洗过澡还精神焕发去吃早饭。谁知道这次失算了。
我差点没办法把自己从澡盆里搭救出来。只要站起来就眼前发黑,后来为了自我拯救,冲洗肥皂泡和把自己擦干的事情就被我省略掉了。我拿了块大毛巾把自己裹了一下,然后从浴缸边上坐着爬了出去,再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了我的床,在到达床的一霎那失去了知觉,再醒过来的时候,头发都快干了。
那个时候知道我是发烧了。前一天没吃晚饭,这个时候如果再不吃点东西,都不知道晚上是否还可以上飞机。去逛街的心思是一点都没有了,爬起来一点一点穿了衣服,随便抓了两把头发,就一步三摇的跑去吃早餐。端着盘子走了一大圈,只拿了两片西瓜和一杯果汁回来。明知道要吃点东西才行,但水果是这个时候我唯一可以勉强自己送进嘴里的东西。
去前台问了一下,酒店是否有卖退烧药的,说没有,如果要买药需要坐车出去才行。于是问了一下如果延长入住时间到下午四点需要交多少钱,前台的女服务员非常同情的跟我说,我们一般可以帮客人免费延长到下午两点,但看你的情况,我们给你延长到四点吧,不用交钱。这倒是好消息,可见好人到处都是。相信我当时的脸色是完全可以用面如死灰来形容的,我在看着那个友好的女服务员的时候,几乎完全看不见她的样子,四周是灰白色的,目光所到之处,所有的东西都蒙着一层由很多小黑点组成的云雾状的东西,这团云雾会随着我头的转动而移动,使我可以勉强看清脚下的路。当时能够让我的头继续坐在我的肩膀上,我的肩膀继续坐在我的躯干上,而我的躯干还能继续站在腿上,腿还能继续支撑这一切沉重的负担,真是很了不起。
这一天基本上就是在床上度过的了。幸好带着本小说,醒着的时候就看小说,累了就把小说扔在一边昏睡。当时的我感觉世界离我十分遥远,内心有很多模糊的恐惧感。和亲爱的老爸老妈其实只有一天之隔了,当时却完全没有信心如何才可以爬过这一天去。行李还没有打包,衣服,洗漱用品,开会用的资料,在房间里七零八落的扔着。当时的我只要爬起来就会眼前发黑,那种状况让我对是否可以按时登机很感渺茫。
但当然是要登机的。所以到了中午就又逼着自己叫了一份午餐送到房间里来,在酒店可怜的几种午餐菜式里,我选了酒店特色汉堡加薯条。当然没胃口吃汉堡,不过薯条倒是吃了不少根,算是补充了点能量。到下午三点多的时候,我竟然可以爬起来,整理了行李,然后在4点整退了房,自己拉着巨大的旅行箱去坐机场shuttle bus. 把那个行李费了九牛之力拎上小巴的时候我差点崩溃了,怎么那司机就不知道过来帮我一把呢?这要是在澳洲,司机肯定会主动把行李接手过来的。
后来的时间过的就轻松多了。办登机手续,出境,然后直奔公务舱休息室。那个时候休息室里人很少,我找了台电脑来打发时间。法式键盘跟平时我们用的键盘不太一样,打字要靠双眼盯着键盘才行,所以平时自己喜爱的pass-time这个时候也失去了魅力。倒是在msn上碰到明亮,这是我接受了整整一天的痛苦折磨后第一次碰到个亲人,于是立刻拉着她用这个不熟悉的键盘倒了半天苦水,被她安慰鼓励了一番,比感冒药还灵,当时就觉得健康状况又进步了不少。那个时候至少不会动不动就要晕倒了。
当林妹妹真不好玩!
等上了飞机,感觉真不知道是该说自己倒霉还是感激自己的幸运。要说倒霉,真是够倒霉了,孤身在外的时候病成这样,还偏巧没有带药。但要说幸运呢,也不为过,如果那天不是飞公务舱,从巴黎到香港十几个小时的飞机,不知道会痛苦成什么样子。飞机刚起飞我就把座位放平一觉睡了过去,晚餐宵夜什么的通通错过了,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香港时间早上6点了,也就是巴黎的午夜时间。那个时候机组开始发放早餐,我要了碗面条,喝了几口汤,想起十几个小时之前自己的痛苦,都有些恍如隔世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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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4 years ag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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