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束花是上周Big D过来做客的时候带给老妈的,插在花瓶中过了整整一周,居然还是开得如此娇艳和盛气凌人,尊贵的紫,顽强丰盛的绿,配上清雅的白和隱在紫色中用来配衬的几点火红,从来都不会是那么夺目的色彩,却绽放得无比孤傲自信,好像即使有一天终将凋零老去,也还是要让这每一个年轻的日子,奔放着难以令人忽视的美丽。
本来没想把这束花拍下来的,因为每一天,当我的目光从它们身上扫过时,我都会想,是的,它们很美,但到了明天它们就会凋谢了,是的,它们就要凋谢了,今天就是再美又如何呢?我一定不要爱上这些花,因为我无法留住它们的美丽,它们的孤傲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,等明天,它们还不是一样要‘零落成泥辗作尘’?
但我终究还是拗不过它们。整整一周的时间,只靠着花瓶里的一点清水,它们挑战着我心目中为它们预设的每一个极限,用一天比一天美丽来实现着自己的生命。今天当我再次看到它们的时候,我又在想,是的,它们真的很美,但它们也许明天就会开始凋零了,但当我今天这么想的时候,我突然发现, 我已经不再为了它们无可避免的消逝而感到悲伤了,剩下的,是好多温柔的感动,为了这整整一个星期它们给我的美丽的陪伴,为了它们在逆境中仍然如此顽强而极致的绽放,也为了它们即便要走,也终于可以走得不留遗憾。
因为最近这一场灾难,让我突然又有些茫然无措,不知道该从生活中抓住点什么。好像什么都想抓住, 又好像什么都抓不住。我想象暖姜那样,用‘幸福是个动词’来鼓励自己,却又不知道该怎样让这两个字‘动’起来。我每天都告诉自己,我是幸福的,因为我身体健康,自食其力,生活舒适,有父母的宠爱,有很多彼此欣赏的朋友,还有一只见到我就会欢欣跳跃的小狗,我生活在一个很人性化的国家,居住在一片美丽气候宜人的土地上,从来不会跟谁吵架怄气,也没有很多复杂的社会关系去应酬。我每天都想,我真的应该是个很幸福的人,真的。 但是,我为什么总是缺少一种非常幸福的感觉呢?我为什么即使拥有了几乎所有我想要拥有的东西之后,却总是为了自己独独缺少的那么一件东西而耿耿于怀呢?我这么多年来执着不放的东西,难道真的是我不可缺少的吗?我可不可以在灭顶之灾到来时,告诉自己,我这一生没有遗憾呢?
假如说遗憾的话,我会不会遗憾自己还没有看到过埃及的金字塔,没有去过敦煌莫高窟,没有到沙漠上骑过骆驼呢?好像不会,因为我一直不是一个太贪心的人,世界上值得踏足的地方太多,值得体验的事物也太多,我最愿意去的地方,只不过是自家后院的小花园而已。
那我会不会遗憾我没有孩子来传承自己的血脉,会不会遗憾这一生没有遇到一个可以与自己倾心相爱的人呢?应该不会。有些东西,拥有的时候自己一定会珍惜,没有的时候也会一直追寻,但当到了生命的终结,有了反而难以割舍,倒是没有,可以走得轻快了无牵挂。那个时候,能够放下心中长久以来的这一‘痴’,应该说倒是件好事。
那我会遗憾自己在有机会的时候没有好好把握,遗憾没有过好每一个日子,遗憾没有好好对待自己爱过的人们吗? 应该是一定会的。有些自己做错了的事,是没有机会再回头去弥补的,虚度了的日子,也不可能重头再来。假如我没有尽力绽放过自己,到了那一天,我一定会心怀遗憾,为了我没有好好把握自己可以把握的日子。
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让‘幸福’这个词动起来,但我在尽力的快乐着,为了这一束顽强绽放的鲜花,为了周三在下班的火车上意外接到的Lucy的电话,为了刚过去的这一周每天早上都有明媚的阳光, 也为了昨天终于烤成的一只烤鸭。现在的我,还是有很多很多的遗憾,但至少,过去的这一周,我过得很好,很尽力,也很快乐。希望下一周也是,以后每一周都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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